Jesse Rifkin 是华盛顿特区的一名钢琴吧乐手，他观察到，曾经能引发全场大合唱的《Piano Man》等经典金曲，正在被受众群体更单一的现代流行歌取代。目前的点歌单反映了明显的性别和政治倾向：年轻女性压倒性地偏爱 Chappell Roan，而男性则倾向于 R. Kelly。这种音乐口味的割裂，折射出美国社会日益严重的文化和意识形态隔阂，往日那种超越分歧、全场共鸣的时刻正变得越来越稀缺。
By Jesse Rifkin
每周的高光时刻总是一样的。我在 DC 最火的一家钢琴吧演奏。当那首经典老歌推向高潮，我对着麦克风大喊一声「大家一起来」，然后停下琴键。两百多人的观众就会开始清唱。
他们会唱《Piano Man》，会唱《American Pie》，或是《Don’t Stop Believin’》。
但现在，如果我在演奏更现代的流行歌时喊「大家一起来」，通常只有一半的观众知道副歌怎么唱。而这种分裂，往往能在人口统计学上找到界线。
新一代的「点歌之王」
拿 Chappell Roan 的热门单曲《Pink Pony Club》来说吧。它已经终结了 Billy Joel 的《Piano Man》几十年来作为钢琴吧「点歌之王」的统治地位。《Pink Pony Club》发行于 2020 年，歌颂的是一家虚构的同性恋酒吧，歌词里写道：「在那里，男孩和女孩每天都能成为女王。」
在几百名点这首歌的观众里，年轻女性至少占了 90%。虽然我们显然不知道点歌人的具体政治立场或动机，但在 2024 年的大选中，年轻女性是全美少数几个主要投票给民主党的群体之一。
那么，年轻男性爱点什么歌呢？R. Kelly 的《Ignition (Remix)》。
这首 2002 年的 R&B 慢歌现在的点播率反而比以前更高了——尽管这位歌手在 2021 年因性交易罪名成立而被判刑。女性几乎已经不再点这首歌了。很难确切解释为什么男士们反而更偏爱它，但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这是一种对抗「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的姿态。调查显示，男性通常更反感这种文化。
消失的全民金曲
我们还在创作那种人人都会唱、像国歌一样充满号召力的金曲吗？像《We Will Rock You》、《Living on a Prayer》或《Sweet Caroline》那样的歌？还是说，我们现在只为特定的细分群体写歌？
诚然，几十年前的一些歌似乎也是为了迎合特定群体或性别而设计的。比如《Sweet Home Alabama》，这首民谣大概率不会讨好波士顿人。又比如《Dancing Queen》，歌词用第二人称直接指向女性：「你是舞后（You are the dancing queen）。」
但这其中的区别在于，在那些歌曲的年代，不同背景的人似乎都认识并喜爱它们。不管是通过 Johnny Carson 的《Tonight Show》，还是 Casey Kasem 的《American Top 40》排行榜，那个时代存在着一种超越个人品味或意识形态的文化共性。直到 2000 年代，人们依然能在钢琴旁一起高唱《All Star》、《Hey Ya!》或者《Party in the USA》。
我亲眼见证过那种挥之不去的纽带。当我演奏像《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这样的老歌时，每个人都会唱副歌。当我弹奏《Man, I Feel Like a Woman》时，男人和女人都知道歌词。
音乐之外的隔阂
然而，对于现代的同类歌曲来说，全场大合唱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如果不在一起合唱，我们就失去了这种情感体验——那种与不同群体或不同意识形态的人建立纽带的感觉。这种亲近感的缺失在社会各个领域都有体现，后果也更严重。研究和调查发现，在 2010 年代和 2020 年代，美国人越来越不愿意结交政治观点不同的朋友，不愿意住在政见不同的邻居旁边，也不愿意跨党派约会。
今年，我们看到了一些试图弥合政治分歧的新尝试——从加州州长 Gavin Newsom 在播客中采访右翼网红，到 C-SPAN 的节目《Ceasefire》让对立的政客进行友好的联合访谈。
也许 2026 年可以是弥合文化差异的新起点。毕竟，政治往往是文化的下游产物。
从小事做起吧。试着去欣赏别人喜欢的歌——即使那些歌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预设电台或播放列表里。
我曾带着各色人等一起高唱《Hey Jude》那标志性的「na-na-na-na」结尾：无论老少、男女、种族。希望我们的文化能再次创造出这样受世人普遍喜爱的歌曲。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也希望你能试着去倾听。
这样，下次我在钢琴吧演奏时，我们就能一起高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