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ald Trump 在 2025 年初以强势姿态开启了第二任期，发布了大量行政令并掌控了共和党，但仅仅到年底，情况就发生了急剧逆转。随着 Jeffrey Epstein 丑闻的持续发酵、共和党内部开始公开反叛、以及中期选举阴云密布，Trump 似乎过早地陷入了「跛脚鸭」困境。他不再专注于治理国家，而是沉迷于建造「凯旋门」、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军舰等虚荣工程。与此同时，共和党人已开始为此感到恐慌，并将目光投向了 J. D. Vance 等潜在的继任者，准备迎接「后特朗普时代」。
高开低走的第二任期
还记得四月的光景吗？
Donald Trump 总统当时迎来他上任 100 天，他的势头似乎势不可挡。经过四年的在野休整，他和他的团队带着 140 多项行政令重返权力中心，发起了一场闪电战。他让共和党控制的国会对其俯首帖耳，并大刀阔斧地拆解了大部分联邦官僚机构。他驯服了包括名牌大学和顶级律所在内的众多权威机构，既要他们「亲吻戒指」以示臣服，又要他们为自己的钱袋子做出贡献。他颠覆了美国与世界的经济和外交关系。他劫持了全美国人的注意力——他简直无处不在！——同时还公开宣称要撕毁宪法，谋求第三个任期。相比之下，民主党当时一片混乱，前途未卜。Trump 登上了《大西洋月刊》的封面，配文是：「我掌管着这个国家和世界。」说实话，当时很难反驳他这句话。
但随着 2025 年接近尾声，Trump 的形象似乎渺小了许多。共和党在最近的选举中遭受重创。即使他最引以为傲的议题，经济和移民，民调数据也一路暴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是什么让他当选，转而专注于那些既琐碎又自我吹嘘的项目。当美国民众为生活成本发愁时，Trump 和家族却大发横财。共和党人开始公开且频繁地违抗他的意愿。民主党人也开始在策略上胜过他。如今，Jeffrey Epstein 的丑闻再次爆发，带来了令人尴尬的爆料和未解的谜团。而且时不时地，Trump 甚至看起来连在公共场合保持清醒都很费劲。
提前到来的「跛脚鸭」时刻
每一位总统在第二次宣誓就职的那一刻，本质上就已经成了「跛脚鸭」（lame duck）。但许多总统至少能把这种权力衰退推迟到中期选举之后。在那之前，他们通常还能掌控大局；而在那之后，随着政治资本耗尽，政界目光转向继任者之争，他们才会倾向于关注外交政策和通过建立政治遗产来收尾。令人惊讶的是，Trump 在第二任期还不到一年的时候，似乎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赢取诺贝尔和平奖、以及达成利润丰厚的商业交易上。他在 白宫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世界领导人，增加了出国访问的频率，同时减少了国内行程。他还执意要在首都留下物理印记，把自己的名字挂在 Kennedy Center（肯尼迪中心）上，下令建造一座巨大的拱门（想必是「Trump 凯旋门」），甚至动用黄金装饰和拆迁队来改造白宫。
这种目光短浅的关注点让共和党人忧心忡忡，他们正在为明年的中期选举可能出现的惨败敲响警钟。国会已经出现了一波退休潮，还有传言说新年伊始会有更多人离职。而在那些打算在华盛顿熬过 Trump 时代的政客中，违抗他的意愿已逐渐成为一种趋势。当然，总统在 MAGA 基层的普通选民中依然拥有广泛的支持率，许多共和党议员依然生活在被 Trump 支持的初选挑战者取代的恐惧中。但是，Trump 最大的政治超能力之一——这种能力自他在 2016 年竞选中强行接管共和党以来就显而易见——原本是能让共和党议员绝对效忠。而这种能力如今正在瓦解。而第一道也是最有意义的裂痕，竟是关于一个死人。
Epstein 丑闻引发的党内反叛
Trump 是真的很想别再听到 Epstein 这个名字了。夏末，当关于这位声名狼藉的恋童癖金融家的故事开始流传时，他对试图提起 Epstein 的助手大发雷霆；对于那些抓住这件事不放的 MAGA 支持者，他也感到愤怒。总统本人从来不是 Epstein 阴谋论的狂热信徒，尽管他在去年的竞选活动中多次暗示政府对该案件的处理有不可告人之处。但他从未理解为什么这件事——以及关于 Epstein 在狱中死亡（被判定为自杀）的疑问——对他的部分支持者如此重要：这并非自由派的阴谋论，而主要是 MAGA 群体的阴谋论。Trump 承认与 Epstein 有过长期的友谊——两人曾在曼哈顿和棕榈滩混迹于同样的顶级圈子，并乐于追逐年轻女性——但他坚持说，他在这位金融家陷入法律麻烦之前就与其断绝了联系。（至于他们为何闹翻，他的说法已经变了好几次。）
然而，正是 Marjorie Taylor Greene 和 Nancy Mace 等几位 MAGA 阵营中嗓门最大的议员，带头违抗了 Trump 想要掩盖这个故事的企图。事实证明，她们只是引发雪崩的先兆；上个月，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共和党人投票支持公开所有 Epstein 的材料，Trump 被彻底「碾压」。在压力之下，Trump 授权发布了这些材料。但他届政府每一次试图平息 Epstein 事件的努力，反而都在不经意间把聚光灯调得更亮。上周 Epstein 材料的初步发布未能满足两党议员的要求，而且那次发布主要针对前总统 Bill Clinton，政治意图过于明显。而今天最新的一批文件——恰好在圣诞节前的大规模新闻倾倒——再次证实了 Trump 和 Epstein 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密切。
Epstein 问题引发了共和党对总统的第一次广泛反叛，并为共和党在其他议题上的反抗打开了大门，从对委内瑞拉船只进行打击的合法性到废除「阻挠议事」（filibuster）规则。以前唯唯诺诺的共和党人找回了声音，指责 Trump 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冷酷言论，将电影制作人 Rob Reiner 的谋杀归咎于他自己。他们敦促他在新的一年里关注医疗成本和生活负担能力。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未回应置评请求的白宫坚称 Trump 正在倾听。他的助手们已经开始组织关于住房和处方药价格的活动。他们吹嘘上季度国家经济增长率加速至 4.3%，远超预期。在数月没有任何国内旅行后，Trump 前往宾州和北卡，（至少在名义上）讨论负担力的问题。助手们承诺，为了备战 11 月的中期选举，他明年将经常在路上。国会山的共和党人似乎也愿意尝试解决医疗问题。虽然在国会通过另一项全面立法计划的机会渺茫，但西翼正在研究另一批行政令——包括撤销更多环境和商业法规——以刺激经济。而且传统的政治智慧很少适用于 Trump，他依然拥有时间和权力去实现另一次逆风翻盘。
但 Trump 本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修正路线的迹象。他为那些推高了消费者物价的关税政策辩护，并预告将升级驱逐计划，而民调显示选民认为该计划过于极端。上周，他在椭圆形办公室发表了一场旨在「重启」的演讲，全程大喊大叫，似乎试图通过恐吓让美国相信他干得不错。（他最近还给经济打出了「A+++++」的评分。）
沉迷虚荣，脱离现实
他急于展示那座将标志着华盛顿入口的拱门设计图，以及将在白宫东翼原址上建造的价值 4 亿美元的宴会厅。昨天，他吹嘘了一类新的「Trump 级」海军战舰，军事专家随即斥之为既没必要又昂贵。他陶醉于从足球组织 FIFA 那里获得的「和平奖」，并主持了 Kennedy Center 荣誉颁奖典礼。（明年，他肯定会坚持将其改称为「Trump-Kennedy 中心荣誉奖」。）他还自豪地展示他在西翼柱廊建造的「星光大道」，其中包括对一些前总统的侮辱性评价（目前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写 Chester A. Arthur 的），甚至连一些 Fox News 的主持人都批评这是对神圣国家空间的幼稚亵渎。
Trump 的这些执念只会加深人们对他已经脱离现实的印象（同样加深这一印象的还有这位 79 岁的总统最近在公共场合几次都似乎睡着了）。所有这一切都无法让开始对中期选举感到恐惧的共和党安心。随着 Trump 的民调数据持续下滑，越来越多的共和党人觉得他们已经可以偶尔违抗总统的意愿。而且，共和党内部第一次有人开始考虑 Trump 之后的生活。MAGA 基础内部存在深刻的分歧——许多分歧在本周的 Turning Point USA 会议上暴露无遗——但副总统 J. D. Vance 和其他人也表现出愿意采取一些（低调的）步骤来继承 Trump 的衣钵。
「以前没有共和党人敢哪怕是呼吸一下‘2028’这个词，生怕触怒 Trump，」一位关系密切的外部顾问告诉我。「但这正在改变。让自己成为‘跛脚鸭’最快的方式，就是失去你自己的政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