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 Bland —— 早在特朗普总统今年年初重返白宫之前，与欧洲和亚洲的外交及安全官员的交谈就暴露了一个深刻的矛盾。一方面，美国的盟友们担心，过去几十年支撑其稳定的国际秩序正在瓦解。另一方面，他们又迟疑着不愿投入所需的结构性变革，来适应一个更加不确定的世界。
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正在改变。近几个月来，美国在欧洲和印太地区的盟友们表现出越来越强的意愿，愿意围绕一系列共同利益进行协调与合作，范围涵盖贸易、防务、联盟管理乃至对华政策。英国、法国和德国是华盛顿最重要的欧洲盟友，它们与作为美国盟友体系的印太支柱——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和韩国——有着诸多共同点。它们都是致力于开放贸易和投资的民主「中等强国」（middle powers）。
七国与一国的行动
这七个国家，加上另一个欧洲关键安全角色——波兰，它们的外长最近在纽约联合国大会期间举行了会晤。他们认识到「印太和欧洲的和平、安全与韧性正变得日益交织」。他们以一种新的形式进行会晤，即使在美国的土地上，美国也不在场。他们承诺在海上安全、网络安全、经济安全、气候变化以及更广泛的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上进行更紧密的合作。
在经济政策上，这些国家正试图保护自己，免受北京利用其在制造业和新兴技术领域的主导地位作为武器。同时，他们也在寻求更好的防御，以应对美国日益增长的保护主义压力。这种压力在特朗普总统重返白宫之前就已经存在。
盟友之间如何组织起来？
无论是对于像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自给自足的做法是否合理，欧洲和印太地区的盟友们都将在一个贸易和投资壁垒持续上升的世界中受苦。未来几年，英国、法国、德国、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这些大型、先进、开放的经济体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携手合作，共同捍卫商品、服务和投资的自由流动。
一个可行的途径是围绕《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进行合作。该区域贸易协定曾得到华盛顿的支持，但在 2017 年特朗普总统退出。澳大利亚、日本、新西兰和英国是 CPTPP 成员国，韩国正在考虑加入，欧盟也讨论过深化与 CPTPP 的贸易联系。
另一个能让这些国家组成更强大联盟的领域是技术。中国和美国都在采取更强硬的措施，争夺人工智能、半导体到电动汽车电池等关键技术的领导地位。华盛顿的主要盟友们，没有一个拥有足够的财力或企业基础来自行竞争。但他们可以汇集知识和资源，努力确保自己不被落下。他们还可以探讨如何避免在一个技术系统和标准日益分化的世界中被孤立。
防务和情报上的合作
在防务和情报方面，华盛顿的支柱作用显然是无可替代的。不过，欧洲和印太盟友们已经在扩大彼此间的联系，而不是依赖美国的领导、联系和国防采购。例如，意大利、日本和英国已经在合作开发自己的下一代战机「全球作战航空计划」（Global Combat Air Program），而不是从美国采购战机。这可能是一个更广泛的推动，旨在交织欧洲和印太盟友间的防务与安全。
超越分歧，无需领导者也能领导
这种转变并非要切断与华盛顿的关系。相反，它是对美国国内政治变化的反应，旨在确保美国在欧洲和印太地区的盟友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做出更有意义的贡献。
然而，在没有美国强大领导力的情况下，协调欧洲和亚洲这些中等强国将充满挑战。
在欧盟内部，法国和德国仍然存在冲突，它们的联合战斗机项目「未来作战航空系统」（Future Combat Air System）就因政治争吵和商业竞争而前景未明。
英国在脱欧后正与欧洲邻国修复关系，但站在欧盟之外使其在防务和工业合作上十分困难。
在印太地区，日韩之间的历史紧张关系过去曾限制了它们与美国及其他盟友合作的能力。
要超越这些分歧，需要远见；要找到富有创意、灵活且成本效益高的解决方案，需要智慧的领导力。如果美国在欧洲和印太地区的盟友们不能加强合作，那么各自为政的它们将缺乏所需的资源或规模，难以在这些不确定的时期中发展壮大。
Ben Bland 简介：伦敦国际政策智库「查塔姆社」（Chatham House）亚太项目主任，著有两本关于亚洲政治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