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亚裔美国女性，尤其是华裔，即使不抽烟，仍有很高的肺癌风险

这几天，大家都可能被《我妻之死》这篇文章刷屏了。作者是加拿大华人，妻子才 37 岁，很年轻，不吸烟，2023 年 9 月做了体检，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而仅仅两个半月之后，就因为肺癌四期去世了。没有吸烟史的亚裔年轻女性，尤其是印度裔和华人，患肺癌的比例比其他族群高很多，这个事情 NBC 在今年 3 月份就有过长篇报道，我们之前编译过，现在重新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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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裔美国女性即使从不吸烟也患上肺癌，这让科学家感到困惑，他们正试图做更多的研究。

2021 年秋天，奥罗拉·卢卡斯一直咳嗽且胸痛，但她的医生却忽视了这些症状，告诉她喝热水和蜂蜜。

经过三个月的医院就诊，卢卡斯在 28 岁时被诊断患有三期肺癌，尽管她从未吸烟。作为菲律宾裔美国人的卢卡斯代表了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令研究人员们感到忧心。

根据加利福尼亚州的一项研究，肺癌的发病率在所有群体都在下降，但不吸烟的亚裔美国女性除外 —— 她们的发病率反而在以每年 2% 的速度上涨。

虽然肺癌传统上与吸烟有关，但多达 20% 的美国肺癌病人从未吸烟。在亚裔美国女性中，这一比例超过 50%；而对于华人和印度裔女性，更是有 80-90% 的人没有吸烟史。

科学家对这种模式感到困惑，这导致了最近研究的增加。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和纽约大学进行的两项持续进行的重要研究中，他们一直在寻找亚裔美国女性特别高危的原因以及早期发现肿瘤的方法。

「这个发病率如此之高，肯定背后有什么原因，」卢卡斯说。

2023 年 5 月，纽约大学的研究人员在美国临床肿瘤学会议上分享了初步数据，显示在不吸烟的亚裔美国女性中进行肺癌筛查的效果与或者更好，比筛查主要针对老年、主要是白人吸烟者的情况。

现在，医生们对这个群体中肺癌病例数量增加的警报响起，并努力改革筛查指南，更好地包括亚裔美国女性。

「作为一个亚裔女性，我被教育要保持沉默，」卢卡斯说。「我对医生和医务人员非常尊重，所以我从来不会真正质疑他们告诉我的东西，」即使他们不了解问题所在。

了解风险因素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流行病学家斯嘉丽特·戈麦斯 7 岁时从台湾移民到美国，她的父母在华盛顿州的中餐馆工作。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断地、不知情地暴露于有毒的烹饪油烟中。

「像许多移民家庭一样，我的父母在并非自己本行的领域工作，」戈麦斯说。「只有这样才能在这里立足。」

如今，针对亚洲女性非吸烟者的研究，已经确定了一些风险因素，比如烹饪油烟、二手烟、空气污染、室内煤炭供暖，但还没有针对亚裔美国女性的研究，戈麦斯说。

尽管如此，亚洲女性和亚裔美国女性，可能存在一些重叠。例如，一项 2019 年的研究发现，亚裔美国人吸入的微小污染颗粒比白人美国人多 73%，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居住地的建筑、工业和车辆排放物的暴露更多。

空气污染还可能导致基因变化，使亚洲患者的表皮生长因子受体 (EGFR) 突变率极高，而 EGFR 突变会使健康细胞无法控制地分裂、并长成肿瘤。

「我希望，我们能看到更多的研究，来解决亚裔美国人之间这些以前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不寻常的差异，」戈麦斯说。

考虑到缺乏清晰度，戈麦斯和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另一位流行病学家艾欧娜·程于 2021 年启动了名为「女性亚裔非吸烟者」（Female Asian Never Smokers; FANS）的研究。这是一项病例对照研究，该团队正在研究最近被诊断患有肺癌（病例）或从未患有肺癌（对照）的非吸烟亚裔美国女性。

虽然这两组在种族和年龄方面匹配，但研究人员希望在通过唾液样本评估的遗传学方面和通过调查了解人们过去的环境暴露方面找到一些差异。「这项研究的整个目标是识别风险因素，」戈麦斯说。

然而，斯坦福大学的帕拉尼阿潘医生（Latha Palaniappan）表示，FANS 无法展示因果关系。她没有参与该项研究。

首先，患有肺癌的女性可能更有可能记得他们对化学品和毒素的接触，而不是没有肺癌的女性，因为她们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风险因素 — 这被称为「回忆偏差」。

尽管如此，帕拉尼阿潘医生强调了 FANS 的开创性质，因为「我们绝对可以理解关联，这项研究可以为今后更严谨的分析提供思路。」

使肺癌筛查更加公平

在纽约大学，肿瘤学家伊莲娜·舒姆医生已经见过数十名患有肺癌的亚裔美国女性，其中许多人已经是第四期。这总是令人沮丧的：肺癌筛查，通过低剂量 CT 扫描，本可以帮助这些女性在更易治疗的阶段发现肿瘤。

但保险计划通常只为 50 至 80 岁、有重度吸烟史的人提供筛查 —— 几乎不包括亚裔美国女性。而且这些推荐建议基于国家肺部筛查试验（NLST），该试验涉及 5.3 万名老年吸烟者，其中超过 90% 是白人。

因此，舒姆于 2021 年开始了自己的临床试验，为 1000 名从未吸烟的亚裔美国女性进行肺癌筛查。她最初的结果显示，亚洲女性的肺癌检出率比 NLST 更高 —— 分别为 1.5% 和 1%。「根据这些初步数据和其他正在进行的工作，亚洲女性确实是一个需要筛查的高危人群，」舒姆说。

帕拉尼阿潘医生倾向于同意：「在这个群体中进行筛查，竟然发现肺癌发病率与 NLST 相似，这是非同寻常的。」但帕拉尼阿潘也警告说，更好地将亚裔美国女性包括在筛查指南中，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还需要进行更多的研究来证实和建立舒姆的发现。「我们才刚刚开始，」她说。

「在肺癌世界里有希望；我们取得了很多进步，」卢卡斯说。「我无法改变这个破碎的系统，但我可以帮助人们为自己发声并学习。」

为什么亚裔美国女性被落下

当卢卡斯被诊断患有肺癌时，她正在芝加哥的特殊教育教师的博士学位课程的第二年。她一直认为自己很健康，所以最初把胸痛和咳嗽归咎于压力。现在，她知道亚裔美国女性患肺癌的风险很高，但她仍然不理解她的医生们为什么不了解这一点。

虽然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和纽约大学的研究很有希望，但目前尚不清楚为什么到 2024 年，它们是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专注于亚裔美国女性患肺癌的研究。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意识问题。

「许多亚洲患者非常私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诊断结果，」舒姆说 — 通常是因为他们不想成为朋友和家人的负担，或者是因为他们担心肺癌的耻辱。也许因此，当亚裔美国女性听到舒姆在肺癌方面的工作时，最常见的反应是「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个问题，」她说。

而且，这种缺乏意识还受到数据质量差的影响，纽约大学创新数据平等实验室的联合领导斯特拉·伊说。换句话说，亚裔美国人在调查中通常被归类为「其他」类别，或者在其他过于广泛的类别中，例如亚裔美国人、夏威夷原住民和太平洋岛民，或者 AANHPI，这些类别掩盖了他们的数据。

（注：关于细分统计的意义，可参考下面这个视频）

大多数国家数据库也是用英语、偶尔用西班牙语收集信息，这意味着许多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被包括在内。「所以当你看到数据报告中亚裔美国人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健康时，那是因为你只接触到了收入最高、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人，」伊说。

因此，亚裔美国女性的肺癌病例可能被低估，数据强化了种族化的刻板印象。「人们认为亚裔美国人很健康；他们是模范少数民族，」伊继续说，指的是所有亚洲人都具有较高的学术和经济成就的神话。「他们在公园里打太极拳，那为什么他们会患上肺癌呢？为什么他们会有健康差异？」

对于想要打破这种叙述的科学家来说，这可能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在 26 年的时间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预算的仅 0.17% 用于研究 AANHPI（亚裔美国人、夏威夷原住民及太平洋岛民）。「我们听到了很多肺癌患者的故事，他们的家庭医生说：‘你不需要这个，你不属于高风险人群，’」舒姆说。由于数据质量差且缺乏针对亚裔美国女性的研究，「肺癌被搁置一边了」。

这就是为什么卢卡斯认为，医生们花了三个月才认真对待她的症状并做出诊断。「我的医生们对癌症的可能性存在否定，」她说，团队从喉咙痛到肺结核再到认为她没有任何问题。

「我需要治疗，而不是有人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她继续说。等到他们诊断出她的癌症时，她的肺部有三个肿瘤，其中最大的一个像一颗酸橙那么大。

卢卡斯那时没有哭。「说实话，我感到宽慰，因为与保险公司的斗争，甚至想得到那个诊断都是最糟糕的部分，」她说。

在许多方面，程、戈麦斯和舒姆 —— 这三位亚裔美国女性 —— 领导了首个类似研究，因为除了她们以外，谁还会有足够的动力穿过所有障碍，冲破怀疑呢？

「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个人的问题，」程说。「作为亚裔美国人，我们看到了我们社区中的这种情况。这只是我们致力于引起对这种不公平现象关注的另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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