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事务：美国无法在亚洲超越中国的实力。但仍然可以阻止中国的霸权。

编译自 Foreign Affairs: America Can’t Surpass China’s Power in Asia. But It Can Still Prevent Chinese Hegemony. 作者：Kelly A. Grieco 是斯蒂姆森中心 「重新构想美国大战略计划」 的高级研究员，同时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大学 「布鲁特·克鲁拉克创新和未来战争中心」 的非常驻研究员，以及乔治城大学的兼职教授。Jeniffer Kavanagh 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 「美国国家外交计划」 的高级研究员。

奥巴马总统第二个任期结束时，关于其在亚洲的未来角色，美国面临一个明确的选择。随着中国变得更加强大，并在领土主张方面更加自信，华盛顿可以加倍努力，试图维持美国在该地区的军事主导地位。或者，它可以承认中国将不可避免地在该地区发挥越来越大的军事作用，并利用有限的资源来平衡中国的力量，寻求阻止中国的地区霸权，而不是维护自己的地区霸权。

奥巴马的继任者，唐纳德·特朗普和乔·拜登，都选择了第一种方法。他们致力于实现对中国的「超越」，正如时任美国联合参谋首席马克·米利在 2023 年初所说，将维持军事卓越作为美国印太政策的首要目标。拜登实现这一目标的策略与前任有所不同。认识到在该地区维持美国的军事优势的代价正在迅速变得在政治和实际上都难以持续，拜登团队试图建立一个由盟友和伙伴组成的联盟，以分担部分成本。例如，在过去的三年里，政府成功地获得了在菲律宾的额外军事基地的进入权限，与韩国和日本建立了新的三边情报共享机制，并与澳大利亚和英国签署了 AUKUS 协议，以提供核动力潜艇给澳大利亚海军。

但尽管取得了一些成功，拜登在建立所需联盟方面的总体进展仍然缓慢。美国仍然无法进入亚洲一些关键地区，没有强大的美国主导的安全体系，也没有足够数量的装备精良的盟友和伙伴来维持美国的卓越地位。更糟糕的是，没有明确的方法来解决这些弱点。亚洲的海上地理位置减少了该地区国家对中国构成威胁的感知，从根本上破坏了拜登的联盟建设项目。

拜登政府的有限收获反映了华盛顿许多人不愿面对的基本现实：美国在亚洲的军事至上主义不能长期维持。与其坚持追求地区主导地位的注定失败，美国应该采取一种策略，重点是平衡而不是超越中国的力量。华盛顿需要更加狭窄地关注保护战略地点的进入，例如日本和印度的工业中心，以及关键的水道。华盛顿还必须努力分担一些安全负担，帮助盟友和伙伴增强自卫能力。最后，华盛顿需要学会更好地在该地区众多多边机构中航行，以推动美国的利益和影响，而不是仅仅围绕以美国为中心的伙伴关系组织参与。

批评者可能会认为这种方法会使中国变得更加自信，并在美国盟友中引发被遗弃的恐惧。但他们是错误的：如果华盛顿不改变其方法，就有可能发现自己过度伸展，缺乏可信的军事姿态来支持其广泛的承诺并威慑中国。平衡方法更具可持续性，风险更小，因为它与该地区独特的地理位置相符，而不是违背它。

权力斗争

为实现通过建立联盟来实现地区主导地位的愿景，拜登政府已大力加强了美国与整个亚洲国家的关系。美国已将其与越南的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并签署了新的国防合作和共同生产协议与印度。但拜登的联盟建设努力仍然远远不足以支持美国的军事优势。

从一开始，拜登政府就明确表示，联盟必须实现三个目标：多样化美国进入该地区的基地、机场和港口，以便在危机发生时美国军队可以迅速投射力量；建立一个加强美国利益和价值观的联盟和伙伴关系网络；增强盟友和伙伴国家自己的军事能力。美国在印太地区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是中国拥有大量的导弹库存。驻扎在关岛、日本和韩国的美军力量特别容易受到中国打击，五角大楼希望在该地区的众多小型基地和前线哨所分布更广，以提高其生存机会。

美国建立这种分散布局的努力取得了一些成果。拜登团队获得了美国军队在澳大利亚和菲律宾以及巴布亚新几内亚使用额外基地的扩展许可，待该国议会批准。但这些扩展的许可并没有为危机或战时提供太多帮助。菲律宾和巴布亚新几内亚都表示，它们不会允许美国在其领土上储备武器或在与中国的战争中进行进攻性军事行动，特别是在台湾问题上。这种额外的进入权限并没有解决华盛顿最关键的需求，也没有扩大美国进入东南亚最具战略重要性的国家。因此，在发生紧急情况的情况下——而且韩国也可能限制美国的军事进入——美国仍然不得不依赖于日本和关岛的易受攻击的跑道，或者从澳大利亚操作远程轰炸机。

拜登试图通过将其军事战略从传统的「轴心和辐射」方式转向一种更全面联系盟友和伙伴的「格子状」模式来增强美国的地区统治地位。五角大楼已经加强了三边军事演习，包括与澳大利亚和日本的联合空中和海军演习，以及与日本和菲律宾的海岸警卫训练。但在这方面，拜登政府也遭遇了挫折。该地区的很少有国家愿意全面致力于美国主导的安全体系，这要求它们在美国和中国之间进行选择。美国坚称不寻求建立一个地区安全集团，但该地区的许多人，包括美国的盟友，都反对他们认为是华盛顿试图做的事情。

没有好处的朋友

拜登的联盟建设项目还缺乏在紧急情况下协调其盟友和伙伴行动所需的制度机制。四边安全对话是一个安全论坛，由澳大利亚、印度、日本和美国组成，旨在加深海上合作等举措。但它并没有为参与国提供在危机中协调行动所需的共同情报图片，因为信息共享安排仍然是双边的。同样，华盛顿指望东京在地区战争期间提供直接的军事支持，但并不存在一个联合的美国-日本指挥部来有效协调两国的行动。

美国增强其盟友的军事能力取得了一些成绩。在过去几年里，亚洲一些国家开始增加国防开支。但他们离能够与美国分享该地区当前的防务负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不用说冲突会带来更高的需求。美国需要亚洲盟友和伙伴国家花费比他们目前花费的要多得多，才能实现真正的分担负担。

美国继续承担着印太地区的绝大部分防御负担。

以日本和澳大利亚为例：这两个国家都宣布计划增加国防开支。日本打算在未来五年内将国防开支提高 65%，以更好地抵御中国，这个项目包括购买 400 枚美国制造的战斧巡航导弹。澳大利亚也计划将国防开支从 GDP 的约 2% 增加到未来十年的 2.3%，并将资金优先用于力量投射；计划购买美国制造的远程打击导弹和核动力潜艇。

但这些计划背后的内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多。日本缺乏使用战斧导弹所需的情报和定位能力，无论是用于自卫还是用于为美国的行动作出贡献。即使获得了这些能力，目前购买的导弹数量是否会对地区威慑产生有意义的影响仍不清楚。而且，日本人口的老龄化已经导致了舰艇和飞机操作所需的训练有限。澳大利亚的军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包括军事人员的培训短缺，以及操作和维护所购买的潜艇所需的民间专家的不足。

目前，亚洲其他国家的军队在能够更好地分担美国防务负担方面没有贡献多少。华盛顿对韩国寄予厚望，但首尔没有在硬基础设施、防空和运输方面进行投资，以使其能够为地区行动做出贡献。

同样，尽管美国施压，台湾也仅仅采取了一些措施，以增加其抵御中国攻击所需的防御能力，例如移动防空、水雷和廉价无人机等。最终，美国继续承担印太地区的绝大部分防御负担。

如果你不能击败他们，那就平衡他们

拜登政府的有限进展应引发问题，即美国是否能够或者是否应该试图在亚洲维持主导地位。一些美国领导人希望，随着中国的军事威胁不断增长，保卫美国的卓越地位所需的联盟将最终自然而然地出现，从而无限期地维持美国的统治地位。这种乐观主义是不合理的。该地区的海洋地理位置有利于拜登的联盟建设愿望，并最终有利于维持地区的主导地位。

广阔的太平洋和印度洋构成强大的防御屏障，鼓励地理分散的国家在这个地区自由骑车和自满。中国的地区邻国当然对北京的侵略持谨慎态度。但印尼和马来西亚等国往往不将北京视为生存威胁。而且印太地区戏剧性的性质本身就会削弱美国的威慑力。对该地区最相关的空军和海军力量都具有高度的机动性，容易部署和易于撤回。这种机动性使潜在的盟友担心被抛弃，并降低了他们可以预期从加入美国主导的联盟中获得的好处，比如美国在陆地基地方面的投资。许多亚洲国家已经对美国保卫该地区的承诺的持久性产生了合理怀疑，考虑到华盛顿「东移」的一些努力有多不坚决，以及美国在欧洲和中东的军事承诺有多广泛。

然而，美国可以选择一种不同的方法，而且应该这样做。更智慧、更可持续的美国战略应该着重于平衡中国的实力，而不是过度匹配。平衡战略仍然需要美国在亚洲建立友好联盟，但这将是一种不同类型的联盟。在平衡方法中，美国盟友和伙伴的数量以及可用的进入地点变得不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美国联盟成员和进入点的质量和战略价值。

美国首先应该着重保护该地区的主要工业中心，特别是印度、日本和韩国，以防止它们落入北京的掌握，并帮助它们发展自卫能力，更好地支持它们减少对中国的经济依赖。华盛顿还必须投入更多精力来保护该地区的关键水道，特别是马六甲海峡和东中国海和南中国海的部分区域，争取印度、日本、菲律宾和新加坡的帮助。虽然美国应该继续保持其地区条约承诺，并继续投资于战略重要的伙伴关系，但对于在权力平衡方面影响较小的国家，美国的关注应该减少。美国不需要在太平洋群岛或大陆东南亚的每一步举动上超越中国。

精神平衡

平衡方法应该优先考虑将美国的防御负担大部分转嫁给盟友和伙伴，要求他们承担自己安全的主要责任，并使美国军队起支援作用。华盛顿应鼓励该地区的所有盟友，尤其是日本和菲律宾，通过大力投资不对称和自卫能力，使自己难以征服。美国领导人必须更加紧急地推动台湾，以采取类似的自卫姿态。

对于许多亚洲国家来说，经过几十年的投资不足，满足现代化国防的挑战并不容易，也存在人员短缺问题。但华盛顿可以通过提供培训、军事援助和技术转让来帮助他们克服这些问题。与此同时，美国应在培养能够与联盟国家更好合作的军事人员和决策者方面发挥领导作用，以确保他们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源来实现共同的防务目标。

未来数十年内，唯一能够在财政上可持续地保护美国在亚洲利益的方式是采取平衡策略。

平衡战略还应重点关注在亚洲多边组织中推动美国的利益。美国应该积极参与亚洲各种论坛和倡议，以增强其地区存在感，并寻求在合适的情况下与中国合作，以解决共同的全球挑战，如气候变化和传染病。这将有助于改善美国的声誉和影响力，而不是将其视为单纯的军事对抗者。

最终，平衡战略的成功将取决于美国政府的决心和坚持。这种战略需要更多的长期视野和战略一致性，而不是短期的政治考虑。美国政府必须与盟友和伙伴国家建立互信关系，确保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够依靠美国的支持。这种战略也需要更多的资源投入，特别是用于培训和援助盟友和伙伴国家的能力，以及推动多边合作。

总之，美国在亚洲的地区统治地位将不再是绝对的，但它仍然可以通过采取平衡中国的实力而不是超越它的战略来维持其地区利益。这种平衡战略需要更多的合作和坚持，但它是一个更加可持续和风险较小的方法，能够更好地满足美国的长期利益。

Derek Yang

生于湖南，求学于北京，先后在广东、北京、DC 工作。一代移民，生活在美东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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