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x：为什么中国能在电动车之战中胜出？

2024 年，Ford Motors 减少了 F-150 Lightning 的生产，这是一款电动版的流行皮卡车。Lightning 的销量下滑，部分原因是它的价格比燃油版更高。这不仅仅是 Ford 的问题。美国新电动车的平均价格大约为 5.5 万美元，这使得电动车在美国很难卖得动。

电动车制造成本的约 40% 来自电池。2023 年，Ford 考虑在弗吉尼亚、或密歇根州建一个新的电池工厂，以帮助降低成本。但这里有个问题 —— Ford 使用的电池技术来自中国公司 CATL，它是全球最大的电池制造商。弗吉尼亚州长否决了 Ford 在该州建电池厂的提议，因为该项目与中国的联系。Ford 的 CEO 为此进行了辩护，表示该工厂是 Ford 的全资子公司，但最终还是得另寻工厂地点。

这个插曲卷入了中美之间广泛的贸易战中。中国的电动车市场在迅速崛起 —— 中国占全球电动车销售的一半以上，并在短短几年内推出了时尚且价格实惠的电动车。关键在于电动车的电池，这是中国在全球市场上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部分。

那么中国公司是如何创造出世界领先的电动车电池的？美国汽车制造商能否在没有中国电池的情况下，制造出价格实惠的电动车？

中国公司能够开发出电动车电池的第一个主要原因，是得到了大量政府支持。

大约 20 年前，中国即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而电动车可以帮助中国实现能源独立。此外，中国城市中由于汽车排放而导致的空气污染问题日益严重。当时的科技部长对电动车非常支持，他认为中国公司在内燃机技术上永远无法与外国竞争，于是转而支持「新能源汽车」的政策。制造电动车的公司在卖车时可以获得补贴，此外还可以获得政府提供的廉价土地租赁、以及国家银行提供的低息贷款。

据估计，从 2009 年到 2022 年，中国政府向电动车行业提供了 290 亿美元的补贴、研发经费和税收优惠。从 2009 年开始，地方政府还推动公交车和出租车电动化，为中国公司提供了庞大的市场。深圳市的 1.6 万辆公交车由比亚迪电动化，而比亚迪后来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电动车公司。为了让消费者接受电动车，政府还提供了慷慨的补贴和其他优惠，比如充电折扣、停车优惠、以及交通拥堵相关的政策。电动车甚至有不同颜色的车牌，让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电动车，享受特别待遇。

但在早期，中国产的电池并不理想，因此中国政府开始引入更严格的电池标准，要求电池密度达到一定水平才能获得补贴。中国的电动车销售爆发式增长，政府也通过制定政策保护本土电池行业。当外国汽车公司如 GM 和 Tesla 想在中国销售电动车时，政府规定他们的车必须使用中国制造的电池，才能获得消费者补贴。尽管中国中央政府在 2022 年逐步取消了消费者补贴，但市场需求已经形成。到了 2024 年，中国新车销售有超过一半是电动车，这标志着大多数人现在更喜欢电动车而非燃油车。

中国电池公司如此强大的第二个原因是电池组件的供应链。

电动车通常使用锂离子电池。电池单元的四个主要组件是正极、负极、电解液和隔膜。正极通常含有镍、钴和锰，负极使用石墨，电解液主要由锂盐组成。过去几年，中国公司开始收购全球各地矿山的股份，以确保控制生产和价格。结果是中国公司控制了电池所需矿物的大部分全球供应。

中国真正控制供应链的是矿产之后的步骤。不管是谁开采，中国提炼了绝大多数矿物，这是将原材料磨成粉末并提取所需矿物的步骤。这个过程非常污染，因此在发达国家很少见。中国工厂还制造了大部分电池组件，并将它们组装成电池单元。因为中国已经有了为电子产品制造电池的成熟生产能力，比亚迪就是一个例子，它在 90 年代开始生产电子产品电池，然后进入电动车生产领域。美国历史上从未是锂离子电池的制造者，之前是日本和韩国，现在中国已超越两者。

中国对电池供应链的控制如此广泛，以至于拜登政府出台规定，电池组件或矿物的中国来源比例不得超过一半，才能获得税收优惠。结果，只有约 20% 的电动车型号符合标准。

凭借市场主导地位，中国公司在电池创新方面也领先世界。过去两年，中国公司找到了避免使用最昂贵的两种电池矿物镍和钴的方法，他们通过开发一种叫磷酸铁锂（LFP）的电池技术实现了这一目标。2023 年，CATL 宣布了一种 LFP 电池，可以在 10 分钟内为汽车提供 370 英里的续航里程，比亚迪也开发了自己的 LFP 电池版本，叫刀片电池，它像一把又薄又长的刀片，通过这种形状，可以在同样的空间内装更多的电池，从而使汽车行驶更远。如今，LFP 电池在电动车电池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并且几乎全部在中国制造。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CATL 在德国建了电池厂，并计划在匈牙利为欧洲汽车市场建厂。而 Ford 最终在密歇根州 Marshall 镇找到 CATL 电池厂的落脚点，该项目引发了美国国会众议院的调查。但如果成功，这将是美国首个 LFP 电池厂。这些因素使得在全球向电动车过渡过程中，几乎无法避免使用中国的电池。

那么有没有其他可行的替代方案呢？答案是否定的。LFP 技术非常成熟，电池业务是全球业务，没有替代方案。

一些人指责中国政府对电动车行业的支持构成了不公平的全球竞争，还有人权和环境问题也与中国的电池供应链有关。美国正在投资自己的政府支持，以建立自己的电池行业。彭博社估计，到 2030 年，美国需要花费 820 亿美元来满足国内需求。

所以，将来可能实现，但现在还没有办法。我们迫切需要转向电动车，以摆脱化石燃料，而美国汽车制造商还在苦苦挣扎于为消费者提供便宜的电动车。因此，我们现在需要决定，是否愿意为了保持与中国的距离而放弃电动车目标。

Derek Yang

生于湖南，求学于北京，先后在广东、北京、DC 工作。一代移民，生活在美东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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