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艾：反华法律正在增加，这条路似曾相识

《纽约时报》12 月 11 日发布了这篇文章：Anti-Chinese Laws Are on the Rise. We’ve Been Through This Before。作者梅·艾 (Mae Ngai) 是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和亚裔美国研究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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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加州天使岛的移民官员正在问讯一名拘留者 — 1923 年，加州天使岛的移民官员正在问讯一名拘留者
图：美国数字公共图书馆

20 世纪 50 年代末，我父母想在新泽西北部买地建房。没人愿意卖给他们。房地产经纪人说，因为他们是中国人。

那个时期，住宅隔离在整个美国普遍存在，包括房贷政策，房地产契约中经常有禁止向黑人、犹太人和亚洲人出售的规定。在 19 世纪末和 20 世纪初，西部各州通过外国人土地法，禁止亚洲移民购买或租赁农业地产。这些限制的理由是防止亚洲人（「外来入侵者」）接管美国。

现在，新的法律再次针对中国人拥有房产。上个月，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在第三场辩论中提出了各种建议，从加强美国核潜艇力量、到禁止中国公民购买美国土地。佛罗里达州长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自豪地说：「我禁止中国人购买佛罗里达州的土地。」

多个州已经通过法律，禁止在靠近军事设施、机场和其他关键基础设施附近，向中国公民、中国公司或中国政府出售住宅、商业或农业地产。在许多州，限制也适用于伊朗、俄罗斯、朝鲜和其他有关国家的人。迄今为止，至少有 15 个州制定了限制外国土地所有权的法律，包括佛罗里达、弗吉尼亚、阿拉巴马和蒙大拿；约有 20 个其他州的法案正在审议中。有些已经在联邦层面提出。

这些外国土地法背后的理由似曾相识：房产在这些外国对手的人和公司手里，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这些法律的支持者认为，我们的对手可能会在军事基地上进行间谍活动，危害我们的基础设施，甚至威胁国家的食品供应。

今年五月，当德桑蒂斯先生称赞佛罗里达的土地法案（该法案对某些住宅物业提供了豁免）是对抗中国共产党的保护时，他邀请公众考虑中国人（以及所有亚洲人）为美国在种族、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敌人。这种观念已经在美国政治中存在了 100 多年 —— 在美国的华人，包括出生在美国、以及归化入籍的公民，他们天生忠诚于中国，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美国人。

自 19 世纪末以来，对黄祸的恐慌，煽动了对中国和其他亚洲人的种族主义立法。除了土地法外，法律还禁止了亚洲人对白人作证、嫁给白人、与白人孩子一起上学、以及获得专业和商业执照。最高法院支持了 1882 年的《排华法案》，禁止中国人移民和入籍，理由是他们构成种族危险、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即使在美国与中国之间没有敌对行动的情况下。反华和反亚洲的法律，与南方和西部领导的白人至上主义一脉相承，一直延续到 20 世纪。

新的土地法是一波反华措施的最新表现。在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政府领导下，他将新冠大流行归咎于中国和中国人，并引发了对亚裔美国人的种族骚扰和攻击的风暴。根据司法部 2018 年的「中国倡议」，美国大学的学术科学家，无论是中国籍还是美国华裔，都受到了骚扰和迫害。特朗普还威胁对中国发起贸易战，制定了至今仍然有效的进口限制。如今，拜登总统似乎仍然将中国视为战略对手，并加强了对中国的贸易限制。

很难反对这些措施的所谓理由：国家安全。毕竟，我们不希望敌人窥探我们的基地或炸毁机场。但威胁有多可信呢？根据美国农业部的数据，外国公民拥有美国私有农地的约 3%，而中国人拥有其中不到 1％（注：外国投资者和公司在美国总计拥有 4,000 万英亩农地，占美国私有农地的 3.1%；其中，中国投资者拥有 38.3 万英亩，占所有外资土地的 1%、占美国农地的 0.03%，参见：中国和其他国家在美国究竟拥有多少农业土地？）。来自中国的潜在威胁被夸大了。在其他情况下，中国的威胁是虚构的：中国人是冠状病毒的受害者，而不是其原因。

这种「中国倡议」，可能起初是因为对知识产权盗窃的合法担忧，但它很快失控了。它成为了针对中国和中国裔美国教授的种族歧视的基础。根据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分析的案件，根据中国倡议对学术科学家提出的诉讼中，没有一个显示出经济间谍活动或其他知识产权盗窃的证据。该计划于去年解散。然而，根据普林斯顿、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的团队在 2021 年和 2022 年进行的一项调查，72％的中国和中国裔美国科学家感到在工作中不安全。来自美国的中国科学家的逆向人才流失，以及申请美国大学的中国学生数量的下降，威胁到美国的科学人才。将中国描绘成敌人是当今美国的政治风向。这利用了人们对中国崛起为全球经济大国的焦虑，已经被证明在政治上是策略明智的。然而，它有严重的后果。

今年夏天，拜登政府缓和了言辞。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呼吁对中美贸易关系进行「去风险化」，而不是「脱钩」；上个月，拜登与习近平主席在加利福尼亚会面，迈出了稳定关系的一步。尽管降低紧张局势是受欢迎的，但这还不够。政府应该停止将与中国的贸易仅仅视为国家安全的棋子。只要这种联系还存在，中国和其他亚裔美国人将继续遭受种族骚扰、暴力和歧视。

在美国参加二战后，政府将主要居住在太平洋沿海的大约 12 万名日裔美国人集中起来，拘留在营地中，尽管根据军事情报，他们对国家安全没有威胁。直到 1988 年，美国才对拘禁问题发表正式道歉。尽管最高法院在 1948 年削弱了房地产契约和外国人土地法的种族歧视，但人们不禁会想知道，当前一系列外国土地法在当前法院面前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我的父母是在二战后从中国移民来的医生。在 20 世纪 50 年代，我父亲在美国陆军服役并成为了入籍公民。我的父母希望他们的家庭在郊区过上美国梦的生活。他们最终在一个混合种族的城镇买了一所房子。他们受益于民权时代的收益，这是由非洲裔美国人赢得的，也造福于其他有色人种。我的父母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取得了成功，尽管他们并不陌生于歧视。如果我的父母今天还活着，我知道他们会担心美国的对华政策，以及它在我们背后设下的靶子。

Derek Yang

生于湖南，求学于北京，先后在广东、北京、DC 工作。一代移民，生活在美东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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