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一年中，Project 2025 帮助 Trump 总统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扩张行政权力，清洗联邦机构，并利用司法部打击政敌；然而，这种「右翼大政府」模式也埋下了隐患：一旦未来政权更迭，这些被无限扩大的权力可能反过来成为保守派的噩梦。
一年前，没人确信 Project 2025 到底会有多大影响力，也没人知道它是否会像 Donald Trump 第一任期的许多计划一样半途而废。但今天，它已无可争议地成为整个 Trump 时代最成功的政策举措。
Project 2025 由 Heritage Foundation 在 Trump 卸任期间召集制定。它不仅仅是一份文件，更是政策白皮书、执行计划、人才数据库和世界观的集合体。正如我在今年春天的书中所写，作者们旨在为下一位右翼总统制定议程，其核心是赋予行政部门更大权力，边缘化国会，并向公务员体系开刀。由此产生的政治化、准君主制的政府，将推行各种政策，意图把美国推向传统的基督教社会。
上任约 11 个月以来，Trump 紧跟 Project 2025 的许多步骤，并终于在 10 月公开拥抱这一计划。Trump 和计划的设计者都从中获益：他的第二届政府在实现目标方面比第一届高效得多。而 Project 2025 的幕后推手们也实现了梦想，甚至如其领导人之一 Paul Dans 所说，成果「远超当初最狂野的想象」。
行政权力的极度扩张
Project 2025 最大的胜利在于总统权力的惊人扩张。这让 Trump 能够以前几任总统只能幻想的方式行事，而且几乎不受约束。他解雇了数万名联邦雇员，有时甚至公然违抗法律。根据 Office of Personnel Management 的数据，截至 11 月中旬，已有超过 31.5 万名联邦雇员离开政府。像 USAID 这样的整个机构实际上已被关闭，教育部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在其他方面，政府大幅削减了环境法规，退出了重要的国际气候协定，打击可再生能源，并大力鼓励在公共土地上开采石油和天然气。政府还废弃了关键的民权执行手段，拆除了任何可能被视为 DEI（多元、公平、包容）的项目。在移民政策上，议程极具侵略性：不仅对许多外国人关闭边境、驱逐非法移民，还严厉打击合法签证持有者，甚至试图剥夺公民身份。
司法系统的武器化
这绝非主张「小政府」的保守主义，而是集中联邦权力并将其转化为政治武器的尝试。长期以来防止总统干预司法部的护栏已被拆除。白宫解雇了一线检察官，Trump 甚至违法任命自己的前私人律师去领导各地的联邦检察官办公室 (U.S. Attorney’s Offices)。
这些检察官起诉了许多 Trump 的政敌，包括前 FBI 局长 James Comey、纽约州总检察长 Letitia James 和众议员 LaMonica McIver；其他人也正面临调查。（虽然法官驳回了针对 Comey 和 James 的起诉，但 DOJ 正在上诉。McIver 因涉嫌妨碍联邦探员和拒捕于 6 月被起诉，她否认有不当行为并拒不认罪。）
尽管法律禁止，政府仍试图扣押国会拨付的资金。他们还对国会设立的监管机构的独立性发起了猛烈攻击。Trump 解雇了多名任命官员，有时明显违法，但最高法院却予以放行。本月早些时候，大法官们听取了一个案件的辩论，该案可能会推翻或严重削弱 1935 年关于保障机构独立性的先例。
我们已经窥见了全面政治化的监管环境会是什么样：Project 2025 的作者之一、现任 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 主席 Brendan Carr 利用职权向 CBS News 和 ABC 施压，今年早些时候甚至试图让深夜脱口秀主持人 Jimmy Kimmel 被解雇。
Trump 对总统权力的攫取，将使政府在未来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里，实现 Project 2025 的更多野心。所有这一切都得到了共和党主导的国会的默许（除了极少数例外，国会允许总统攫取立法特权），同时也得到了最高法院的支持——法院一再允许 Trump 利用所谓的「影子立案登记表 (shadow docket)」来推进其权力扩张。
执行层面的落差与意识形态的偏移
但 Project 2025 并非大获全胜。作者们的一个核心观点是，Trump 第一任期之所以受挫，是因为任命了错误的人选以及职位空缺。为此，Project 2025 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潜在候选人数据库并提供培训课程。虽然 Trump 确实找到了比第一任期更多忠诚的助手，但他确认高级职位的速度却落后于最近的大多数总统。他在总统任期第一年撤回提名的数量也创下了历史新高。
更根本的是，贯穿 Project 2025 的基督教民族主义在某种程度上被其他优先事项盖过了。Trump 政府在限制堕胎或推行鼓励生育政策方面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保守派天主教作家 Ross Douthat 最近指出，基督教似乎只是政府政策的装饰，而非决策背后的真正意识形态驱动力。大型科技公司 (Big Tech) 曾是作者们眼中的恶魔，他们视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为传统宗教价值观的威胁，但硅谷的主要人物如今在白宫却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赢了政策，输了未来？
对于 Heritage Foundation 来说，Project 2025 是一场惨胜。虽然其政策理念正在主导政府方向，但这这家智库本身却发现自己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这似乎是因为 Project 2025 的相关报道在去年给 Trump 的竞选活动添了乱，导致他不满。此外，Heritage 内部也正因为如何处理右翼中的种族主义和反犹太主义倾向而陷入内斗。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逼近。几十年来，美国保守派一直主张限制政府权力，部分原因是担心进步派会利用权力推行其政策。Project 2025 抛弃了这一传统，转而拥抱「右翼大政府」。其不受欢迎的理念是共和党在 2026 年甚至 2028 年面临严峻选举环境的原因之一。
正如 Russell Vought 曾经所说，如果 Project 2025 的作者们觉得在 Trump 回归之前，美国处于「马克思主义全面接管的晚期阶段」，那么一旦民主党人在 2028 年赢得总统大选——并继承了他们亲手交给白宫的这些广泛权力——他们可能会发现，局势将变得更加如同世界末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