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买琴亲身经历（二）：斯坦威三角琴

几年前，我和儿子 Ethan 同时开始学钢琴。当时还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坚持，因此不想做很大投资，在 Craigslist 花 $800 美元买了台二手的 Yamaha Upright 立式钢琴，又在 Costco 买了台 Yamaha 的电子钢琴。后来随着 Ethan 琴艺长进，我也自得其乐、打算继续弹下去，于是升级，买了一台三角钢琴 Grand Piano。

Yamaha vs Kawai vs Steinway

这可能是美国华人圈里认知度最高的三个钢琴品牌：

• Yamaha 雅马哈：质量可靠，品牌认知度高，二手市场很受欢迎。除乐器外还做其他很多东西。
• Kawai 河合／卡瓦依：也是日本品牌，经销商某店员称其为 「The Japanese Steinway」，赤裸裸攻击 Yamaha，一方面认为 Yamaha 音色太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Yamaha 啥都做，而 Kawai 只做钢琴，所以更专业」。我不喜欢这种贬低竞争对手的行为。
• Steinway 斯坦威：大概是最受认可的钢琴品牌。据说全世界 concert 演奏有 70% 以上用的是斯坦威，市场地位非常 aggressive，价格比同尺寸的 Yamaha 和 Kawai 贵出一大截。

我大致认为 Yamaha 和 Kawai 是一流品牌、Steinway 是顶尖品牌。

坊间传说 Yamaha 的音色较明亮 「bright」、可能更适合现代音乐，而 Kawai 较柔和 「mellow」、可能更适合古典音乐。我转让之前的 Yamaha upright 时，一对母女带着钢琴老师来试琴，她说自己弹 Yamaha grand 很多年，Yamaha 有一种特别的音色，而这台 upright「没有那么 Yamaha」。我觉得这更像是都市传说：不同的产品线、不同的系列，甚至同一个品牌、同一个系列的二手琴，也有的 bright、有的更 mellow；琴店的技师说「你要喜欢更亮一点的 voice，我们可以调」。（更新：我家琴在弹了几年后音色越来越亮，后来调琴的时候让师傅把音色也调温暖了一些。）

我接触钢琴不过一年多，当然远远称不上专家。我在 Yamaha 和 Kawai 的经销商店里都弹过很多台琴，包括一万来块的二手琴、以及十来万的 Shigeru Kawai。老实说，我听不出来「所有的 Yamaha 都更 bright、所有的 Kawai 都更 mellow」。在我看来二者更像是宝马和奔驰、甚至是本田和丰田：都是很好的品牌，选择哪一个主要是个人喜好。若是考虑到未来会 resell 的话，从我的经验来看似乎 Yamaha 更受欢迎。

至于 Steinway，除了价格贵之外，几乎没看到对它质量、音色等的批评。不过它究竟好在哪里，经销商的介绍也不外乎是「做工好、用料好」，另外就是产量少，据说不到 Yamaha 的十分之一。另外，最直观的就是转手的价格（resale value），跟新琴一样，比 Yamaha 跟 Kawai 贵出几倍。一百多年的 Steinway 比比皆是，rebuild 之后照样卖五六万起，老板说：你什么时候看到过 rebuilt 的 Yamaha 和 Kawai？没有人 rebuild Yamaha 和 Kawai。

店老板说他们 rebuild 一台琴 3 万左右，而如果送回 Steinway 原厂 rebuild 的话 5 万起。

关于钢琴的音色与挑选

上面我已经说过，我在店里试弹了很多琴，并没有觉得「所有的 Yamaha 都 bright、所有的 Kawai 都 mellow」。Kawai 经销商的店员很夸张地跟我说「你听这台 Yamaha 对比一下，亮得刺耳！」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还戏剧性地把耳朵捂上了。但后来我去 Kawai 经销商的另一家店，弹了他们顶级的 Shigeru Kawai，我觉得它的音色就挺亮。

另一家卖二手钢琴的店，所有的琴他们都按音色明亮程度打分。同样是 Yamaha，有的 bright、有的 mellow；同样是 Kawai，也有的比较 bright、有的 mellow；甚至 Steinway 也是如此。

这篇文章发布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偶然看到了华裔青年钢琴家 Tiffany Poon 挑选钢琴的视频。她从 Steinway Model M 升级到 Model B，在 Steinway 的店里试弹 6 台 Model B。每一台都略有不同，包括音色的明亮与厚重程度、按键的轻重等。她弹了 3 个多小时，先是初选了 3 台，然后缩小到 2 台，最后选择了其中一台，并且让店里的技师，将这一台 Steinway Model B 的某几个按键调亮了一些。

所以，你看，即使是同一个品牌（Steinway）、同一个系列（Model B）的新琴，每一台的音色和手感都有细微区别（其中第一台她更形容为 「bright as the sun」）。尤其是如果你买二手钢琴，之前已经有主人、弹了很多年，每一台的成色和明亮度都有差别，绝非「Yamaha 更 bright、Kawai 更 mellow」这么简单。

如果你、或者你的子女，像 Tiffany Poon 这样演奏经验丰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然必须要到店里去一台台试弹；如果你根本听不出来多大的区别，那也不用焦虑：Steinway、Yamaha 和 Kawai 都是很好的品牌，找正规的经销商购买就行了，如果是二手琴的话另外找技师检查。至于音色，你自己到店里多弹一会，如果自己不会、或者水平太浅（跟我一样），那么请店员弹给你听，选你喜欢的风格（古典还是 Jazz），只要你觉得好听就行了，不用太纠结 bright 还是 mellow。

钢琴价格水分很大

买车大家都知道，MSRP「仅供参考」，真实售价差别很大，参见 《美国买 Dealer 新车攻略》。奔驰和宝马每隔一阵就会给我寄信：「你是我们 preferred customer，现在升级送 $5,000 credit！」我相信，你只要想买，都可以是 preferred customer、都能把这 $5,000 砍下来。

这次买琴，惊讶地发现，钢琴的水分不但很大，而且不透明程度远甚汽车。买车还能去 Edmunds、TrueCar 等网站参考「市场行情」和「真实售价」，而钢琴，哪怕是很热门的 Yamaha 型号，也没有一个网站、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提供可靠的 real price/market price 来做参考。

另外，在查找的过程中，很快发现原来钢琴还可以「团购」，主要是在华人圈里。

「团购钢琴」的价格为何那么低？

我在某个论坛上看到这个问题：「为什么团购钢琴的价格比 MSRP 低那么多？」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些「团购」的钢琴是特别生产，跟正价的钢琴不一样；类似于 outlets 的 Coach 包与正价店里的包不同。这是扯淡。

所谓「团购」的价格那么低，因为这本来就是市场行情。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去团购网站和群里询过价格，然后去 Yamaha 的两家经销商、Kawai 的经销商对比过。我的钢琴老师跟其中一家 Yamaha 经销商很熟，因为经常去他们店里办小型演奏会等活动，之前也介绍过学生家长来买琴。我根据老师的介绍，去店里找某位销售，他拿出产品名册，一列是 MSRP，一列是低不少的 discounted price，只要你有诚意、稍微砍价，应该都能拿到这个半公开的 「discounted price」。

至于我，他说，「因为你是 XX 的学生，我会给你最低的 XX 价格。」这个价格，比半公开的 「discounted price」 又要低不少，也比我在团购网站上询到的价格低几百块。

因此，我的理解是：所谓的「钢琴团购价」，其实就是商家真正的市场行情价格。如果你做了很多功课和准备，并且善于砍价，或者像我这样，是经过比较靠谱的钢琴老师介绍过去，那么不需要组团购买，也能拿到这个价格。

当然，经销商并不会马上就把底价告诉你；如果你并不擅长砍价，或者经销商看准了你心动要买，那么可能会咬定价格不松口 — 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参加团购，其实相当于雇了个中间人帮你砍价。组织「团购」的人，因为跟经销商关系比较好，甚至可能有合作，所以不用费事就能拿到市场价，就跟钢琴老师介绍我过去一样。我知道比较多人用的钢琴团购网站是 www.buckete.com。

热门钢琴型号的真实价格

下面是我根据（1）团购网站和群里询问其他人拿到的「团购价」、（2）我自己去 Yamaha 和 Kawai 店里询问、以及（3）我的钢琴老师介绍我去某 Yamaha 经销商给我的价格，综合推测出 Yamaha 和 Kawai 热门型号的 fair market price/real price。

Yamaha vs Kawai 真实价格推测
（制表：美国攻略／Derek Yang）
点击 checkbox 对比其他信息

钢琴型号	尺寸	类型	产地	MSRP (USD)	真实底价 (USD)	折扣 (%)
Upright
Kawai K200	45″/ 3’9″	Studio	印尼	7,795	4,500	42.2
Yamaha U1	48″/ 4′	Profess.	日本	11,399	6,800	40.3
Kawai K300	48″/ 4′	Profess.	日本	11,795	6,300	46.6
Kawai K500	51″/ 4’3″	Full Size	日本	15,295	7,600	50.3
Yamaha U3	52″/ 4’4″	Full Size	日本	14,559	8,300	43.0
Grand
Yamaha GB1K	5′	Baby Grand	印尼	14,999	9,200	38.7
Kawai GL10	5′	Baby Grand	印尼	16,195	9,200	43.2
Kawai GL20	5’2″	Baby Grand	印尼	19,095	10,800	43.4
Yamaha GC1	5’3″	Baby Grand	日本	23,999	15,000	37.5
Kawai GL30	5’5″	Baby Grand	日本	29,495	16,500	44.0
Yamaha GC2	5’8″	Medium	日本	28,959	17,800	38.5
Kawai GL40	5’11”	Living Room	日本	34,895	19,500	44.1

关于价格的说明

如果你能拿到上述价格、或者比较接近，应该算是比较划算了。但是：

• 价格可能会根据供需状况浮动。这是 2020 年中估算的价格，随着时间推移准确性会降低。如果你最近买了钢琴，尤其是表中的型号，不管是团购、还是自己单独购买，欢迎留言反馈，或许能帮到后来人。有用的信息我会更新和补充到文中。
• 不同区域的价格可能会差别较大。我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自己住大农村，周围上百英里就一家经销商店，砍价的难度就要大很多（因为他们知道你没得选），最终拿到的价格也高很多。
• 实际价格跟你的砍价能力、以及经销商的风格也有关。比如说，我这边的 Kawai 经销商就比较强势，价格咬得很紧，比 Yamaha 的经销商精明很多。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误判了我的反应。
• 上述「真实底价」是我根据多方信息综合推算的结果，不保证 100% 准确。
• 上述价格是标配的颜色。其他颜色可能更贵。
• 大致来说，Kawai 的折扣要略高于同级别 Yamaha。Yamaha 似乎更保值。

Yamaha vs Kawai 产地

• Kawai Grand：GL-10 和 Gl-20 在印尼制造；其他所有型号在日本制造。
• Kawai Upright：K-200 在印尼制造；其他所有 K 系列型号在日本制造。
• Yamaha：在全球有 6 家工厂，包括中国杭州、台湾桃源、印尼雅加达、日本、美国的佐治亚州和密歇根州。根据官方说明，GB1K 在印尼生产，其他大量型号则需要查序列号：序列号以 T 开头的是在佐治亚州生产；序列号以 U 开头的在密歇根州生产；以 H 开头的在中国杭州生产；以 YT 开头的在台湾桃源生产；以 J 开头的在印尼生产；其他型号则是在日本生产。

尺寸与分类

上表中按尺寸分类，Upright 有 Studio、Professional 和 Full Size；Grand 则有 Baby Grand、Medium Grand 和 Living Room Grand；当然还有更大的 Semi-Concert 和 Concert Grand。归类并非 100% 严谨，比如一般认为 5’3″ 或 5’6″ 以内属于 Baby Grand，但也有厂家认为 5’8″ 以内是 Baby Grand，参见我在另一篇文章中的介绍：《美国买琴亲身经历（一）：立式钢琴和电钢》。

Steinway 钢琴尺寸与分类

既然说到尺寸，顺便说一下 Steinway 对旗下 Grand 钢琴的分类。

Steinway Grand Pianos 对比

尺寸	型号	分类	MSRP
5’1″	Model S	Baby Grand	$ 69,500
5’7″	Model M	Medium Grand	$ 74,200
5’10”	Model O	Living Room Grand	$ 83,000
6’2″	Model A	Salon Grand	$ 96,000
6’11”	Model B	Classic Grand	$ 109,000
8’11”	Model D	Concert Grand	$ 171,000

上述 MSRP 来自 Joshua Ross Piano，是最普通的 ebony/satin，其他颜色价格更高。

我的选择

对比了半天 Yamaha vs Kawai，估计很多人会好奇：你究竟买了 Yamaha 还是 Kawai？

都不是。

我跑了附近的五家琴行，还去了 Costco 的 Yamaha 钢琴展销会（一点诚意都没有、纯粹浪费时间）；本来是倾向于买 Yamaha，并且店里给我的价格也很实在。

但后来在某家琴行看到一台二手的 Steinway Model L，尺寸为 5’10″，即现在 Model O 的前身，成色不错，价格也不错（对于 Steinway 来说）。经钢琴老师引荐，我们请马里兰大学音乐学院负责钢琴维护和调音的老师过来，帮我们打开检查（马大音乐学院是 All-Steinway School、他们用的全部是 Steinway），确认这台琴状况不错之后（「barely used」），买了下来。

我生在中国的偏远农村，除了邻居的红白喜事会有唢呐、以及父亲不知哪年收了一把破旧的二胡外，我小时候完全没有机会接触任何乐器。到县城上中学之后，有民间艺人走街串巷卖自制的竹笛，我大概吹了四五年的笛子，但是到上大学之后就放下了：一来竹笛声音太大，在宿舍里吹可能引起公愤；二来学校藏龙卧虎，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拿不出手；三来那时候很新鲜、也很迷惘，放下了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中学课堂上老师在讲课、我自己偷偷拿钢笔当笛子练习手指头的劲头，实在是美好而难得的回忆。

那时候，我没想过自己三十多岁学钢琴、会买一台 Steinway 在客厅里。

两年下来 Ethan 的进步

下面是 Ethan 学琴两年后在家练习的录像。

给爷爷汇报进展。7 岁，学琴两年。 pic.twitter.com/IysLrTpdgc

— Derek Yang (@mrderekyang) July 29, 2021

一年下来我能弹的曲子

The Beginning – Ryan Arcand

Minuet in G Major – J. S. Bach/Petzold

Minuet in G Minor – J. S. Bach/Petzold

上面两首 Minuets 都收录在这本曲谱里：J. S. Bach Easiest Piano Pieces。

Prelude in C Major – J. S. Bach

我用的是这本曲谱：J. S. Bach - Das Wohltemperierte Klavier。

Waltz in A Minor – Chopin

我用的曲谱是这本书：Chopin - 14 of His Easiest Piano Selections。

Prelude in E Minor – Chopin

钢琴多大尺寸够用？

三条建议供你参考：

• 在自己能负担得起的价位内，买最大的琴。同样的品牌和质量、不同的尺寸大小，区别主要在于低音部分。Yamaha 的店员给我现场对比了两种尺寸的 Yamaha grand，连我这种普通的耳朵也能听出来，较小尺寸的那台，低音部分要 shallow。有对比才有伤害！
• 其他因素接近的情况下，同样的价位，宁愿选较大尺寸的二手琴，而不是较小尺寸的新琴。
• 大琴要大空间。Grand piano 尺寸最大不超过你房间周长的十分之一。我的 living room 尺寸大约是 13′ x 19’，周长为 (13 + 19) x 2 = 64’，钢琴的尺寸不宜超过 6’4″。我买的是 5’10″。

节拍器／Metronome

Digital piano 自带节拍器，acoustic piano 需要另买 metronome，有电子和机械两种，价位则从 $30 到 $250 不等，我们有专门的文章介绍：《节拍器选购知识与型号推荐》。

Yamaha MP-90BK 节拍器	Wittner 816M 实木节拍器
日本精工 SQ50-V 电子节拍器	Korg TMR-50 多功能电子节拍器

更新：Ethan 学琴三年获奖

下面是 Ethan 学琴三年后，参加州级钢琴比赛，获得了所在 8 岁组的第 1 名，弹的曲子是 Chopin Nocturne Op 9 No 2 (E Flat Major)。由于疫情尚未完全结束，仍然采用了录像参赛的方式，在家里用手机拍摄。这时的音色已经很亮了，后来调琴的时候把音色调暖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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