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谈“亚裔细分”和美国华人生活

发布/更新：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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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律师按：今天一天里面，有三位客户询问我关于「亚裔细分」法案方面的动向。估计这又是因为中文网最近又有这方面的集中描述和渲染。我在这里统一说明一下，也写一下自己多年来的观察和想法。更多背景信息，可以参见美国攻略网站上的这篇文章：《详解美国政府《亚裔细分法案》》。

「亚裔细分」的来源和当前动态

什么叫「亚裔细分」呢？曾经有美国议员提出，政府提供各类福利以及促进社区发展的政策，尤其是在教育，医疗等方面，会考虑到居民的族裔。但是，同样来自亚洲（或者祖辈来自亚洲），菲律宾人，越南人，缅甸人与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在经济条件，教育程度等方面经常有相当大的区别。因此，在制定和执行政策时，对于亚裔群体细分出不同对象，有针对性地照顾帮扶和统计效果，会更好一些。相应地，政府在收集居民数据的时候，除了笼统地归类亚裔，还需要细分具体是华裔，菲律宾裔，还是其他族裔。

一些东南亚裔比如菲律宾移民支持这类政策。他们认为，亚裔传统被认为是收入高，教育程度高，但是他们属于「被平均」的，笼统谈「亚裔」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一些台湾人香港人出于其他原因也支持这类政策。很多华人反对，认为这会影响到华裔获取公共资源比如大学名额。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所知名州立大学，如果录取了 15% 的亚裔学生，那么考虑到亚裔有将近两千万人，占美国人口的 7% 左右，算是反差不大。但是如果细分发现其中 7% 是华裔，6% 是印度裔，只有 1% 是其他亚裔，那么这个反差就比较大了。

美国大学应当怎样录取学生，考试成绩应当占多少权重，以及大学的目的是普及高等教育服务社区还是掐尖淘汰，层层选拔，这是另外的话题，比较复杂，也有很多争议，这里不展开讨论。作者希望强调一点：美国有很多很多所好大学，为学生们提供了很多成功的道路。我自己看到的华裔移民二代，事业发展成功（包括有世俗所说的高薪工作）的不计其数。

政治是众人之事，涉及到不同群体的利益分配，利益斗争，和妥协。有人提出亚裔细分，有人反对，这都是正常的。这类立法提了很久，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没有落地，没有实行。最近，2024 年 3 月，美国联邦政府公布了新政策，对各大类族裔包括白人，黑人，亚裔等等都做出更进一步的数据收集。这也就是最近一些中文媒体提到的「亚裔细分」，其实不只限于亚裔。这方面的更多信息，可以参见这篇文章《「亚裔细分」死灰复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在「文学城」网站读到的，用文章标题搜索，可以在很多网站看到。还可以参见美国攻略网站上的这篇文章：《详解美国政府《亚裔细分法案》》。

第三次世界大战和集中营

大家关注「亚裔细分」问题，除了涉及到大学录取等利益以外，还有一些是有时候被提到，有时候被暗示的因素，作者在这里直白地讨论一下：

有人说：美国和中国矛盾不可化解，早晚要有直接冲突，大规模冲突，要打仗。打起仗来，美国的华裔就会像二战时期的日裔美国人一样，被关进集中营，或者被暴民打杀。现在细分亚裔，就是要为这个做准备。

每个人有不同的想法和信念，成年人的观点立场很难改变。兼听则明，作者在这里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网上经常有人拿二战期间的日本裔美国人集中营经历，或者更早的排华时代历史，或者更早的印第安人历史，来说事。这里面有一个逻辑问题。

如果相信世界在进步，在经过了民权运动和后来的政治变化以后，美国已经和先前大不一样，比如有黑人做总统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印度移民第二代和女子做副总统，那么，应当看到，社会的整体环境和当年已经完全不同。这个，只要在美国生活过，而不是只看某些耸人听闻的媒体标题，就可以感觉到。

反过来，如果相信世界和先前并没有什么变化，过去发生过的早晚还会（改头换面）重新发生，那么，在关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战争时期在美国发生过的事件（美国国会已经做出道歉和赔偿，社会有公开面对和讨论，博物馆有面向公众的展览，参见这个链接）之余，在担心或者相信历史会重演这个逻辑之下，是否应当更加担心在中国大地上，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发生过的政治事件，反右和文革，会有重演？毕竟，一来这些事件距离现在的时间更近，二来，巴金几十年前就呼吁建立的「文革博物馆」在哪里？不能建立的原因是什么？

温家宝在 2012 年（卸任前的最后一次「两会」后记者会上）说：「「文革」的错误和封建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清除。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经济体制改革不可能进行到底，已经取得的成果还有可能得而复失，社会上新产生的问题，也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历史悲剧还有可能重新发生。」

四十年代前期，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有集中营（我们新未名律师事务所写过一篇文章《美国二战日本裔集中营的一些事实和图片》）；几年以后，中国内战期间，不管是暴力土改还是「还乡团」都造成了规模大很多倍的暴力冲突和受害人。参见知乎上面的相关文章和讨论。几十年过去，现在的世界，总体上，应当比当年要好多了。

有一些人相信人性本恶，相信阴谋论和社会达尔文主义，不相信世界在大方向上是逐渐变好的，或者是希望看到其他人倒霉。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些都存在；尤其是，互联网上经常放大一些极端的声音。

还有一个重大区别：二战期间，在美国本土一共有 12 万左右日本裔，其中绝大多数住在西海岸的加州等地。此外，在夏威夷（当时还不是美国的一个州）有 15 万多日本裔居民，占当地人口的百分之三十五，夏威夷的日本人里面只有不到百分之二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拘禁。当时美国总人口有 1.35 亿，现在的美国总人口是当时的两倍多。相比之下，目前美国华裔人口有五百多万，参见我们律所的文章《美国有多少华人？最近的数字和趋势》。哪怕只从技术上考虑，要限制这么多华人也是非常困难的。要壮大美国华人的力量，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我们新未名律师事务所在过去十五年里面帮助数千位华人取得了美国绿卡和移民签证。

种族歧视问题

鲁迅在《阿 Q 正传》里面写到，阿 Q 认为，凡尼姑，一定与和尚私通；一个女人独自在外面走，一定是想要勾引野男人。阿 Q 的思维方式在一定范围里流传了下来。谈到美国华人生活，一定有人会提到种族歧视问题。

种族歧视是否有呢？当然有。是否普遍存在，是否十分严重，是否影响到个人的日常生活和工作，这个就因人而异，看个人的具体情况了。在中国，外地人没有本地（城市）户口就不能应聘某些工作，不能送孩子上学，此前还不能买本地住房；招聘的时候明确说不要 35 岁以上的，或者不要女性，大学入学考试各地有不同的试卷和分数线，这些歧视在美国都没有。本文读者至少在中国生活过若干年，对各种地域黑，年龄歧视，性别歧视，阶层歧视等等应当不陌生。

还有一点就是慎用全称判断。「美国有人怎样怎样」不能等同于「美国怎样怎样」。就像「北京某大学学生」不等于是「北京大学学生」。美国某网民，某娱乐人士，或者某议员，说了什么什么，不等于美国整体的态度。即使是川普，有过各种暴论，但是在美国制度的约束之下，当了四年总统想要建墙也没能建起来，其他的政策改变更谈不上多少。美国是有三亿多人口的世界第三人口大国，各种派别各种思潮都有，不能以偏概全，以个例替代整体和统计数据。有人说「红脖子」怎样怎样，且不说「红脖子」这个说法就有偏见意味（群体内的人自己可以用的称呼，外人用就不一样；比如我们自己可以说「我们黄种人怎样怎样」，要是美国白人说「你们黄人」如何如何那是不是就不合适？），从什么时候起「红脖子」的态度成了判断美国整体的标准了？有人不满意，有人有敌对情绪，这都很正常。世界是不完美的，但是在逐渐变好逐渐进步。

从统计上看，华人大多住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州，比如加州，纽约州，马萨诸塞州，新泽西州，等等。这些州大多比较偏 Liberal，多种族多元文化共存。此外，华人很多住在城市近郊 Suburbs，这些地区一般是多种族的中产阶级社区，体现了美国作为移民国家的风貌。同事们，邻居们，孩子的同学们来往的时候，更多还是看个体的家庭，性格，爱好，工作，共同经历等等，而不是种族。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移民国家，现在有百分之十几的美国居民（四千多万人）是出生在美国境外的，这接近历史上的最高点。

「美国华人」是一个有五百多万人的群体，里面的具体个体千差万别。美国华人生活得怎么样，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括，很难用简单个例来总结或者代表。就像在美国有百分之多少的人拿不出几百美元的现金（一定程度上可能和福利政策有关，有钱不基本花光的话就不能享有 Medicaid 等福利），同时还有百分之十几的家庭（几千万人）除了自住房以外还有超过一百万美元的净资产。统计数据要比个例更有意义一些，关于美国华人的统计数据可以参考我们律所的文章《美国有多少华人？最近的数字和趋势》。一个数字是，在美国亚裔里面，华裔家庭的收入仅次于印度裔，比白人家庭要高很多（这里面还要考虑到华人里面有很多做的是现金收入的工作，报税的收入可能比实际收入要低）。

展望未来

我个人的看法是，美国和东方大国，处在类似于美苏竞争的五十年代时期，来日方长，可能会有几十年的对抗。在这个背景下，很多短期的新闻，热点，事件，长远来看都是过眼烟云。就像曾经不得了的疫情，现在也很大程度上被遗忘了或者翻篇了（当时我曾经有邻居说：以后我再也不和人握手了。现在估计他自己早已回归正常了。大多数人现在也不戴口罩了）。

另一方面，我估计，就像美苏从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几十年历史一样，对立会有，对抗会有，代理人战争甚至小规模冲突也可能有，但是不会有全面战争。美国现在是什么样子，二三十年以后多半也还差不多，当然在科技上生活上经济上会有发展；中国也是一样。风物长宜放眼量。人各有志，愿意生活在什么环境下，是个人的选择，但是不要因为沉迷于宏大叙事而耽误了个人生活，不要梦想一朝醒来或者几年以内这个国家那个国家发生翻天覆地的重大变化。个人没有那么重要，不是世界的中心，世界虽然在变化，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变化节奏加快了，但是，总体来说，这种变化还是要十几年到几十年才能表现出来。人生苦短，我们要关心世界大事，更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希望大家都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来生活。

新未名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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